有文学《锁娇妾》第6章 海棠糕
妇人揉了揉太阳穴，满脸歉意，向来保养精致的面庞也显出几分忧愁。
“这孩子，都被我惯坏了，阿荷，你别跟她多计较。”
纪荷怯怯地点头。
郝夫人话锋一转，又换出一副和蔼笑容，“阿荷，渊儿在外两年，着实是辛苦，我看他人都瘦得不成个样子。望你今后在生活上多多照拂他身体。至于府里前段时间传的那些风言风语，你不用理会。以后若是再听到不好的，惹你心烦，只管来回我，我来训斥他们，替你撑腰。”
纪荷微怔，不太明白郝夫人这突如其来的示好。
郝夫人似看出她的疑惑，拉过她手轻声道：“娇然你是知道的，她向来爱慕渊儿，希望你能在渊儿面前能多给她说说话。娇然这孩子表面上是小姐脾气，然而心肠比菩萨都软呢。你放心，待她进了门，定会好好对你，绝不为难你。”
纪荷方恍然大悟，原来这些时日陆渊日日叫他去内书房，让府里众人以为陆渊极喜爱她，就连郝夫人也这样认为，所以今日特地将她叫来，希望她能帮自家侄女铺桥搭路。
想到郝娇然往日的品性，纪荷再不情愿，当下也只得低低应了个“是”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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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风鲜凉，婵娟高悬。
歇雪院，小丫鬟齐刷刷跪倒一片。
郝娇然尤显不解气，仍拿着藤条肆意抽打，整个院子响彻丫鬟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“姑……姑母。”
她泄愤时，忽见妇人站在帘前，吓得手上藤条“啪”一声掉落在地上。
郝夫人在榻上入座，拉过她手，好言相劝，“娇然，你还是这样沉不住气。这样子以后如何能嫁给渊儿？”
少女摸摸发红眼眶，金豆子一颗颗往下坠，“姑母，我就是委屈么，凭什么那个贱蹄子能够爬上大表哥的床，还成了房里人，就连……”
她悄悄觑了妇人一眼，继续道：“就连姑母都话里话外帮着那个小蹄子。娇然委实气不过。”
“你这个傻孩子。姑母怎么会帮那个粗使丫鬟来欺负自家人。只是你也知道渊儿的脾气，你想嫁进去，少不得要和他房里人打好关系。至于以后成为当家主母，那个阿荷还不是随便任你发落。姑母无儿无女，权拿你当女儿看待爱护，姑母的心，娇然还不明白么？”
一番话，说得少女渐渐止住哭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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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月乃是陆老太君六十大寿，至这日京城各世家贵族女眷都会亲自前往祝寿。
这样隆重的场合，纪荷身份低下，自是参与不了，早早将自己亲手绣的手帕子，转托陆老太君身旁伺候的陈嬷嬷，代为转交。
陆老太君住所乃是陆国公府的正房大院，出了穿堂，迎面五间雕梁画栋厢房，两面齐整耳房，轩昂阔丽，气派威武，抄手游廊下挂着各色名贵鸟雀，一路叽叽喳喳，甚是富贵气华。
陆渊进入厢房时，只见陆老太君歪在榻上，正同洲哥儿顽。地下两排紫檀木椅，坐着郝夫人，萧姨娘，皆欢笑声不断。
陆老太君中年丧夫，晚年丧子，对于一般妇人而言，是难以承受之痛。不过对于她而言，看得比谁都开，成日间只顾和媳妇孙女孙子说话玩笑，倒是长寿。
陆渊给老太君请完安，刚在椅子入座，便见郝娇然端来一碟海棠糕，樱唇弯弯，“大表哥，吃糕么？娇然亲手做的。”
讨好之意，溢于言表。
郝夫人知陆渊喜洁，轻易不吃旁人做的食物，这边在一旁打边鼓。
“娇然愈发懂事了，渊儿，你不如尝一块。这孩子忙活了一早上，莫要辜负她这份心意。”
虽然郝夫人只是父亲续弦，但陆渊对她向来尊重有加，这便轻轻颔首，准备拿糕。
“以前倒没听说过娇然会做海棠糕。”
说话的人，正是陆介文妾室萧姨娘，穿着银红苏绣比甲，金枝金线百花裙，肤若凝脂，即使生了两个孩子，也是保养得甚为年轻有姿色。
萧姨娘本是陆渊生母身旁的小丫鬟，陆夫人仙逝后，被陆介文收做房里人，后又摆酒正式抬为妾室，之前陆渊便是养在她的膝下。
凭借一丫鬟，混到如今位置，手段自然甚为了得。
郝娇然哼了口气，不屑道：“最近府里新来个苏州的厨子，海棠糕做的最为出色，娇然就是跟她学的。”
萧姨娘瞥了眼描金小碟，见上面垒着几块酱红色糕点，这便笑道：“听说苏州海棠糕里会放甜花生酱，渊儿从小便忌食花生等物，娇然，不知你这糕点里有没有放呢？”
说罢，又捏着帕子看向榻上陆老太君，笑盈盈道：“请老太君见谅，渊儿这孩子从小是在我身边长大的，关于他的事，我总免不了要多问上几句。”
“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 ，你对渊儿的心我是再明白不过的了。”陆老太君朝她满意颔首，侧过脸问，“娇然，你这糕里到底有没有搁花生。若是搁了，你大表哥是万不能食的。”
闻言，郝娇然小脸一阵青，一阵白，捏着嗓子支支吾吾，回答不出个所以然。
她虽亲自进厨房一个时辰，但她全程都只是在厨房椅子上看话本子，这盘海棠糕乃是她命厨娘做的，至于厨娘在糕点里放了些什么东西，她怎么会知道？
这个萧姨娘分明是跟她过不去，想要当众让她出丑。
“你这孩子，就是这样糊涂，自己做的糕点放没放花生酱都能浑忘了。”
郝夫人见郝娇然面子上挂不住，及时出声为她打圆场，“前些日子也是这样，说是老太君送她的一支累丝金凤簪不见了，急得哭了好几场，结果找了一通，发现正好好戴在髻上呢。可见心是好的，但做事总太毛躁些。”
陆老太君见郝娇然这番反应，心中已明白几分，但碍于郝夫人在，并不打算戳破，只是挥挥手，令小丫鬟将海棠糕端走，说是海棠糕不太消化，令小厨房重新端热腾腾牛乳糕来给世子爷。
方才小插曲算是过去，郝夫人正准备开口说关于陆老太君六十大寿该如何庆祝，却冷不丁被萧姨娘抢了个先。
“十三日宴请各皇室王爷，十四日宴请各国公及长官，十五日合族欢聚，十六日则是府里各姨娘丫鬟小厮共凑酒席给老太君庆祝。媳妇愚笨，不知这样安排，老太君可觉妥当？”
按理萧姨娘只是姨娘，当家是轮不到她的，但因府里情况特殊，陆渊生母过逝后，由二房赵夫人主家，但没过几年，陆介武离世，赵夫人深受打击，从此青灯古佛，除了念经和养育自己儿子陆潇，其他诸事不理。
如此，管家重任才辗转落到萧姨娘手上，郝夫人进门后，陆老太君虽让她同萧姨娘共同管家。但这时萧姨娘已管家长达十年之久，府里有些老人几乎都只听萧姨娘的话，明里暗里倒嫌郝夫人多事。
陆老太君道：“你做事我是最放心不过的了，寺庙里可安排了？”
到了她这个年龄，在乎的早已不是什么王公大臣亲自来为自己祝寿，而是还能有多少时日享受这富贵安康，毕竟人越老越信这些东西，希望佛祖菩萨多给些福泽。
萧姨娘笑盈盈回，“早命寺庙的人将老太君亲手写的阴鸷文刻了，到时候好散给众人，又约了庵里师太来为老太君捡佛豆，求福气。”
陆老太君一听果真满意，连道几个好字。
郝夫人坐在一旁，见又被对方抢了风头，早恨得一口银牙咬碎。
“老太君，有人给您来送寿礼来了。”
陈嬷嬷手里端个螺钿花匣子，满脸堆笑走到榻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