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中,昭帝正在批阅奏折,却见到大总管刘公公走了进来,双手恭敬地递上一副奏折:
“陛下,这是大理寺韩正卿递来的奏折,还请您过目。”
昭帝想到那江氏女,心中不悦,一个不洁之女,害得恩师晕倒,实在该死!
他声音冷沉,淡声回:“放下吧!”
意思是他现在不想看,左不过就是处死一个不孝子孙。
自己的恩师不忍处置,那就让他来当这个恶人,为自己的恩师除掉内患,以正家风。
没有想到刘公公却没有依言放下奏折,而是道:
“韩正卿有言,此案另有隐情,江氏女蒙冤不得洗…”
他看着昭帝,不敢说太多。
昭帝神情一怔,心道如果江氏蒙冤,那自己此行,岂非是弄巧成拙?
他马上接过奏折,一目十行地看完,心中震怒,暗道:“好一个顾少傅!”
直到现在,昭帝怎么不知,自己是被顾景尘当刀使了。
顾景尘乃太子少傅,所以昭帝对其人品深信不疑。
他家传出江氏女通奸,帝师气晕,昭帝便马上命令龙卫去查证,证据确凿,他才发话让大理寺公审。
一来可以处死江氏,以示自己对恩师的敬重。
二来么,自然也是对太子的一种敲打。
因为江廷远是顾少傅的恩师兼岳父,而顾少傅是太子少傅,也就相当于江廷远属于太子一脉。
江家在文人圈中一向最有声望。
他的恩师虽是江帝师,但如今江家由江廷远做主,自然更倾向于太子。
天家无父子,昭帝以前不觉得什么。
如今虽然还是壮年,看着越来越优秀的太子,心中开始忌惮起来。
害怕皇权旁落,害怕自己被太子架空。
做为皇帝,有些事情,不必明说,只需要一个决策,就会有许多人去揣摩他的心思。
他此次故意借着江氏之事,以恩师气晕为借口,明捧暗压,让大理寺公审江氏女,就是在告诉朝臣,不要与太子走得太近。
如今大理寺传出江氏女乃是冤枉,成婚三载,还是完璧。
最主要的是,江氏女刚烈,竟然以女子之身,甘愿过刑自证清白。
昭帝知道,这江氏女不能死了。
如果她确实通奸,如此公审处死,江家毫无怨言,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,还得说一声他尊师重道。
可偏偏江氏女是遭人暗害,自己却让她遭受公审,害她有冤不能诉,生生冤死,这不是把江家逼到自己的对立面么?
他可以敲打江家,但不能逼江家。
如果江氏女死了,江廷远必会对自己记恨。
而顾少傅,就是想用此法,逼自己与江家离心,顺带借他之手,杀了江氏女。
看来,京中传言,顾少傅宠妻如命,传言有假。
这顾少傅的身体可并无隐疾,他娶了江氏女三载不圆房,是因为不喜。
却碍于江家面子,不得不娶江氏女,所以才用了这招捉奸在床的戏码,摆脱江家女。
他想借自己之手,摆脱江家女,自己偏偏不让他如愿。
想来经过这么一遭,江家对他顾家生了嫌隙,也不会再同进同退。
自己何不再加把火?
想到这里,他马上拟了两道旨意,一道是赦免江氏女之罪的诏书,另一道,则是赐婚圣旨。
赐婚圣旨上明确表明,让顾少傅娶江家长女,也就是守寡归京的江玉瑶为妻。
这是对顾景尘利用自己的报复,也是对顾景尘的一种羞辱。
他不是不喜欢江家女么?自己偏偏让他再娶一个江家女,还是一个守寡的寡妇。
让他知道帝王之威。
江玉瑶秘密归京,连江廷远夫妻都没有收到消息,偏偏昭帝已经知道。
只是他这道圣旨,暂时不发,只等着顾景尘休妻之后才发。
他算准了顾景尘会休妻。
此时的永安侯府,顾景尘身边所坐之人,正是昭帝要赐婚给他的江氏长女江玉瑶。
江玉瑶看向顾景尘,轻笑道:“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,我那个好妹妹,如今正在过刑以证清白,你不去看看?”
顾景尘眼神中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,最后生生压下,声音冷淡:
“这是她欠你的,有什么好看。”
江玉瑶眼神微闪,试探着问:“你们夫妻三载,就对她没有一丝情意?”
顾景尘摇头:“每次见她,就想到她对你所做之事,我心中只有愤恨,何来情意?”
江玉瑶:“可这京中,谁不知道你顾少傅宠妻如命?”
顾景尘看向江玉瑶,声音微暖:
“这还不是为了你!我如果不表现出宠她爱她,她怎么会相信我身体有疾,不能同房?”
“为了你,我可一直都在守身如玉!”
这话里面,居然带了一丝委屈之色。
江玉瑶笑得一脸羞涩:“伯阳,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最好,我也只有你了。”
说着就轻轻靠进了顾景尘的怀中。
顾景尘抱着江玉瑶,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,眼神中慢慢涌上欲色,就连声音都变得暗哑:
“玉瑶,真想马上把你娶回家来,好好宠爱你,这是我十几年来的心之所向。”
江玉瑶双手攀上他的脖颈,送上自己的红唇,两个人熟练地拥吻着,想来这种事情,早就练习过无数次了。
一吻毕,江玉瑶有些气喘吁吁,娇声问道:“伯阳,你觉得自己计谋真能得逞么?”
顾景尘看着江玉瑶那因为亲吻而红润的脸色,宠溺道:
“放心,此计能成。”
江玉瑶假装难过,低头道:“就是连累了父亲,我还真是不孝。”
顾景尘安慰道:“恩师若知道你受的委屈,自然不会怪你,未来还有很长时间,我们可以一起弥补。”
江玉瑶转过头去,用手偷偷在自己腿上狠狠一拧,眼中马上浮现一层泪光。
她抬起头来,泪水盈盈,一副心有不忍的模样,看着顾景尘道:
“可是伯阳,我妹妹她罪不至死,我们这样对她,是不是太心狠了?”
顾景尘眼神微闪,最后还是继续安慰:
“玉珊对你所做之事,死有余辜,你呀,别太善良,只准备好嫁给我就行,其他之事,自有我来安排。”
他知道自己做事不留余地,对江玉珊心狠手辣了一点。
可他为了娶江玉瑶,只能这样。
先陷害江玉珊通奸,再故意把消息透露给老帝师。
至于福王为何会在老帝师家,自然也是他使的手段。
他算好时间,知道福王嘴碎,必会把老帝师晕倒之事传给昭帝。
又深知昭帝对太子有所忌惮,连带着对江家都生出了不满,有这事为由头,必会借此敲打。
其他之事,顾景尘都算准了,唯独没有算准,自己的妻子江玉珊如此刚烈,居然去过刑以证清白。
想到江玉珊的娇贵,顾景尘又摇了摇头,想来她也不过是做做样子,哪里真的会过刑?
不过这样更好,惊动昭帝,他必然知道自己对他的利用。
以昭帝那睚眦必报的性子,必会报复自己。
他不会在大事上报复自己,所以也就只有在婚姻上报复自己了。
江玉瑶回京的消息,可还是他传给昭帝的呢。
就是想让他用一个寡妇来恶心自己,给自己赐婚。
他如此算计,是因为知道以永安侯府的大门,若要娶江玉瑶过门为正妻,根本就不可能。
江玉瑶虽然是江老帝师的孙女,身份高贵,可她终究是守寡之身。
自己的双亲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行这荒唐之事。
偏偏他爱江玉瑶入骨,非她不娶,三年前失她之痛,犹在心间。
所以就步步为营,算计了江玉珊。
再利用昭帝对太子的忌惮,算计了昭帝,让他为自己与江玉瑶赐婚。
昭帝以为故意为他赐婚一个寡妇,是对他的侮辱。
却不知道,这个寡妇,是他心之所向,是他一步一计算计而来。
就连他的赐婚,都在他的算计里面。
至于江玉珊,那是她欠玉瑶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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