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氏集团,顶层总裁办公室。
巨大的落地窗,将整个江城的繁华,都踩在了脚下。
往日里,薄言川最喜欢站在这里,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。
可今天他只觉得刺眼。
“砰!”
一份刚刚才送上来的、价值上亿的合作方案,被他毫不留情地,直接扔在了地上。
“这就是你们熬了三个通宵,做出来的东西?”
他的声音,冷得像是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流不带一丝温度。
“逻辑混乱,数据作假,连排版都丑得像一坨屎!”
“拿回去,重做!”
站在办公桌前汇报工作的项目经理,被他骂得狗血淋头,一张脸,涨成了猪肝色。
他战战兢兢地捡起地上的文件,连个屁都不敢放,灰溜溜地跑了出去。
门,刚一关上。
办公室里,几个高管就凑到了一起,一个个脸色惨白交头接耳。
“怎么回事啊?老大今天这是吃了炸药了?”
“谁知道呢!我刚才进去送杯咖啡,就因为水温高了两度,差点被他用眼神杀死!”
“我也是!城南那个项目,明明都板上钉钉了,他刚才一个电话,就给否了!几千万的利润啊,说不要就不要了!”
“邪门,真是太邪门了……”
办公室内,唯一一个还能勉强站稳的,就只剩下特助秦风了。
不过,他的腿肚子,其实也一直在打哆嗦。
他看着自家老板那张比锅底还黑的俊脸,心里,早就把李怡晴给骂了一万遍。
我的祖宗奶奶啊!
您到底是给咱们老板下了什么降头啊!
您这才走了不到两天,薄氏集团的天,都快塌下来了!
就在这时,前台小姐姐敲门走了进来,手里,还捧着一个印着“同城速递”字样的文件袋。
“薄……薄总,”她吓得声音都在发抖,“这……这里有您一份加急文件,需要您……亲自签收。”
薄言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从鼻子里冷冷地哼出一个字。
“拆。”
“是……是……”
前台小姐姐哆嗦着手,拆开了那个文件袋,从里面抽出了一份……
纸。
当她看清那张纸上,那几个加粗的、黑体的大字时,她的瞳孔猛地一缩!整个人,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,僵在了原地!
秦风看着她那副见了鬼的表情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,瞬间涌上了心头!
他赶紧上前一步,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份文件。
然后,他的表情,也跟着,裂开了。
——【离婚起诉状】
旁边,还附着一张由江城最顶级的、号称“不败神话”的王牌律师,亲笔签名的律师函!
完了。
这下,是真的要天崩地裂了。
秦风感觉自己手里的这份文件,薄薄的几张纸,却重若千斤!
他甚至能感觉到,整个办公室的温度,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,迅速下降!
他硬着头皮,用一种即将奔赴刑场的悲壮姿态,将那份文件,轻轻地放在了薄言川的面前。
“薄……薄总……”
“这……这是李小姐,派人送来的……”
薄言川的目光,终于从电脑屏幕上,缓缓地移了下来。
当他的视线,落在那几个刺眼的、仿佛带着无尽嘲讽的大字上时——
时间,仿佛都静止了。
整个办公室,安静得,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,都听得见。
没有人敢说话。
没有人敢呼吸。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等待着那场,即将来临的、毁天灭地的……
风暴。
然而,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——
薄言川,笑了。
他看着那份制作精良、措辞严谨、条理清晰的起诉状,缓缓地勾起了唇角。
那笑容很轻很淡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、近乎于残忍的冰冷。
“呵。”
“律师函?”
“王牌律师?”
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,像是在抚摸一件有趣的玩具一样,轻轻地点了点那份文件。
“她还真是……迫不及待啊。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拿起了桌上的钢笔。
秦风还以为,他是要在那份文件上,签下什么反驳的意见。
可没想到——
他只是慢条斯理地,在那份起诉状的空白处,画了一只……
小王八。
画工,还挺传神。
画完,他将笔往桌上随手一扔,然后将那份被他“羞辱”过的文件,像扔垃圾一样,扔回给了秦风。
“拿去。”
“告诉那个所谓的‘王牌律师’。”
他的声音,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疯狂。
“想告我薄言川?”
“让他,再修炼一百年。”
说完他猛地站起身,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。
只留下,一屋子面面相觑、瑟瑟发抖的高管,和一个,手里捧着一只“王八”、欲哭无泪的秦特助。
……
回云顶山别墅的路上,薄言川一言不发。
他只是靠在后座上,闭着眼,单手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。
又开始疼了。
自从那个女人走后,他那该死的偏头痛,就没停过。
一阵一阵的,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钝刀,在他的脑子里来回地搅。
疼得他,快要发疯。
以前,只要他头疼的时候,那个女人,总会第一时间出现。
她什么都不用做。
只要安安静-静地,待在他身边,用她那双带着点凉意的小手,轻轻地帮他按揉。
他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明明她的力道很轻。
明明她的手法也谈不上专业。
可偏偏,只有她能让他那几乎要炸裂开的疼痛,得到片刻的安宁。
可现在……
她走了。
连带着,也带走了他唯一的……
解药。
薄言川猛地睁开眼,那双深邃的黑眸里,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!
“开快点!”
他冲着前面的秦风,不耐烦地低吼。
“是……是!薄总!”
秦风被他吓得一个哆嗦,赶紧一脚油门,将车速提到了极限。
终于,那栋冰冷的、如同城堡一般的别墅到了。
薄言川推门下车,连句“再见”都懒得说,径直走了进去。
迎接他的,依旧是那片,死一般的寂静。
和,空空荡荡的,黑暗。
他甚至连灯都懒得开,就这么摸着黑,走进了厨房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。
这个地方,三年来,他踏足的次数,屈指可-数。
他拉开冰箱门。
里面,倒是被吴妈塞得满满当当。
顶级的和牛,新鲜的空运海鲜,有机的蔬菜……
应有尽有。
却唯独,没有了那个,被放在最角落的、贴着“先生专用”标签的、玻璃瓶装的……
草莓牛奶。
他有很严重的胃病,不能喝冰的,也不能喝太甜的。
只有那个牌子的草莓牛奶,他喝了胃才不会难受。
可那个牌子,很小众,整个江城,只有一家进口超市有卖,还经常断货。
以前,李怡晴每个星期,都会亲自开车,去那家超市,把货架上所有的草莓牛奶,都给他买回来,然后一瓶一瓶地给他温好。
可现在……
冰箱里,只剩下冰冷的、千篇一律的矿泉水。
薄言川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,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闷得,发慌。
他“砰”地一声,关上冰箱门,转身,就想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。
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,他的头猛地撞上了橱柜的柜门!
“咚!”
一声闷响!
剧烈的疼痛,让他眼前一黑,差点没站稳!
“该死!”
他低咒一声,捂着额头,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以前,他从来不会撞到。
因为那个女人,每次用完厨房,都会细心地,把所有的柜门都关好。
她说,她怕他哪天心血来潮,会不小心撞到头。
可现在……
她走了。
再也没有人,会跟在他身后,为他抚平那些,他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,尖锐的棱角了。
薄言川捂着自己那阵阵发疼的额头,和那颗同样在隐隐作痛的心脏,狼狈地靠在了冰冷的琉璃台上。
他感觉自己,像是一条被主人抛弃的、无家可归的……
丧家之犬。
就在这时,厨房的灯,突然亮了。
吴妈端着一杯温好的牛奶,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。
当她看到薄言川那副失魂落魄、甚至有些……可怜的样子时,她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“先生……您……您怎么了?”
薄言川没有回答她。
他只是抬起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,看着她声音嘶哑得,像是一把破旧的、拉不动的大提琴。
“她……以前也是这样吗?”
吴妈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,他口中的“她”,指的是谁。
她的眼圈,一下子就红了。
“先生,太太她……”
“她以前比这难多了。”
吴妈说着,像是想起了什么,叹了口气犹豫了半天,才终于鼓起勇气,说出了一句,她憋了很久的话。
“先生……恕我多嘴。”
她看着自家那个一向高高在上、无所不能的少爷,第一次露出了心疼的表情。
“您好像……越来越暴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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